顾虑

暗自喜欢Part three

09.

小短假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是拍一组香水的宣传照，品牌是二线品牌，品牌方或许是潜移默化接受了九月在第一部剧里妩媚动人的形象，才觉得她很合适。

九月在他旁边坐下，他转头去看——女孩配合他们做了卷发，换了衣服，哒哒地敲着手机屏幕，指尖上一点正红色在他眼前翻飞。

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，九月转过头，顺手将滑下来的卷发别到耳后，微微弯眼，“怎么啦？”笑容温柔而甜蜜。

他也顺着这个氛围露出笑容，“指甲油颜色很漂亮。”

九月佯作不满，“裙子不好看吗？”她站起身来，亭亭地转了一圈——那是一条大裙摆的黑色露背礼服裙，她旋转时纤细的蝴蝶骨似乎振翅欲飞。

十月对她这样的提问向来是不回答的，九月也只是耍耍小孩子脾气，知道大概率不会收到答案，自顾自地准备坐下了却听到简简单单两个字，“好看。”她有些诧异，微微挑起眉去看他。

恰好灯光师在调整布光，泛光灯的光漫漫地撒开一片，把他们也纳入其中，十月一贯地笑着，眉眼柔和，安宁地注视她。太像言情小说里，一眼就心动的样子。

九月很快调整过来，打闹似的在他肩上拍了拍，“经纪人学会了？”还附赠一个眼睛弯成月牙的笑容。

布光调整好了，泛光灯换了个方向，工作人员过来催她，她便踩着高跟鞋一点点走远了，像水上飘动的莲。

10.

好像日子真的过得很快很快，从那套宣传照后，九月在娱乐圈里终于有了一个立得住的人设——台上优雅、矜贵、妩媚，台下却俏皮又灵动。符合当代年轻人最乐于看到的反差萌。

娱乐圈的小花总是很多的，九月只是恰恰好迎合对了一次大众的口味，从中脱颖而出了。于是越来越多的资源向她倾斜，很快就把她推到了准一线的位置。

这对于她的星途来说是好事，十月一直很替她开心——但公司似乎希望她，调换经纪人。

十月同样很能理解——她需要一个更善于炒作，把她一次次带上热搜的团队。

但他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告知他公司的倾向。

在九月新剧临近收尾的时候，派了公司里一位有名的经纪人过来探班。

那位经纪人到了片场见到他，语气礼貌地询问，“请问一下，九月在哪儿？”他有些诧异，但还是为他指了指方向。

当他看见那位经纪人和九月低声交谈的时候，他瞬间明白了公司的意思——当然，公司不会亏待他带出这样一个准一线的苗子，以后他手里的资源也会增多、艺人的素质也会提高...

但他就是觉得有些，有些舍不得。

像自己地里的白菜要被猪拱了。

他看见九月低声地说着什么，于是那人很礼貌地点点头表示着理解，随后离开了片场。

一贯的，他开车送九月回安排的住处，夜幕从窗边滑过，九月开口提起这件事情来——好像从小糊星到准一线的这半年里，她变了很多，连此时开口的语气都让他觉得不是那么熟稔。

她很平静地开口，“今天片场过来找我的那个人，你应该认识吧。”干干净净的一个陈述句，似乎还有些压人的气势。

十月握紧了些方向盘，“认识啊。很好的一个经纪人。”

九月沉默了一会儿，“我不是问他好不好。”随后没有后续。

十月一时摸不准她想要说什么，“那？”只能试探性地询问她。

汽车停在红绿灯前，十月借机转过头看她——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酒红色的裙装，纤细的肩颈曲线好看得像幅画。她低垂着眼，鸦睫投下一片片黑色的影，很轻地说，“空调开大一点，我冷。”他抬手，调高了温度。

临下车了，十月也一起开了车门，“我送你上去。”

他下车，绕到九月那边。女孩子站在夜风里，卷发散了满脸，沾了唇红，抱着双臂一言不发，定定地看着他。

十月把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，“太冷了。”她点点头，重复道，“太冷了。”

楼梯间有些狭窄，两个人并排上楼挤挤挨挨的，九月的肩膀时不时蹭在他胸口，他也偏不想走快了或者走慢了——这样很好。

两人挤着上了两楼，女孩迟疑了一会儿，挽住他手。

十月脚下步子如常，胸腔里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——或许只是因为不牵手并排走太挤了，对，只是因为这个吧。

到了六楼，女孩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，他转身准备下楼时九月叫住他。

她一身酒红色的长裙，披着他黑色的外套，湖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很认真地和他说，“我和他说，这部剧杀青了，我再告诉他我的决定。”

他愣了愣，轻声说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女孩挥挥手，“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11.

这段时间他很忙，公司似乎是决意给九月换经纪人了，又给他安排了新的艺人。

他不能把所有精力集中在九月这儿——出于经纪人的本心，他会觉得对不住那些刚刚进入娱乐圈的孩子。也正好，工作的繁忙让他暂时遗忘了九月的问题。

那天他工作结束得很早，思前想后给九月发了信息，“今天还在片场吗？”她没有立刻回复，十月有些焦躁地放下手机，决定先往片场去。

她隔了半小时才回复，“在呢。”“好，我快到了。”这次九月回复得很快，“嗯。”

他到了片场熟门熟路地去找九月的休息室，里面却没有人。正思索着去哪儿找她，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。

“明明都有替身了，为什么落水这种动作还要自己拍，对身体不好的。”语调很关切。

他微微攥紧了手，先调整好笑容才转过身去，“九月。”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位经纪人身边，刚刚拍完落水的样子让他一时恍惚——像极了那个时候她一身湿漉漉的，坐在片场的椅子上望着他。

九月走过来就已经看清十月的背影，还未出声他就转过身来叫她。她微微勾起唇角，“你过来啦。”抑不住的语调欢快。

很突兀的，他心里隐隐的不安被九月不假思索的欢快语调和笑容抚平，习惯的点点头，“刚刚到。”

那位经纪人向来是很识趣的，笑着调侃说不打扰他们俩，自觉告别——他心里的警钟顿时不敲了。

九月走到他面前，语气里带着点抱怨，“你最近好久没来看过我了。”

他有点不知所措，尝试着解释，“最近公司又让我带新人...”

九月打断了他，“所以他们真的打算让我换经纪人了？”她抬起头，湖蓝色的眼睛和他对视。

他没说话，轻轻地叹了口气，抬起手揉揉九月头发。

九月弯下腰，脱了那双高跟鞋，赤着脚站在地上，很孩子气地伸出手递给他，“来，经纪人大大，帮我提鞋。”

她推开休息室的门，轻巧地蹦进去。十月下意识地跟着走进去，女孩扶着门框笑起来，“我要换衣服噢？”

十月微微脸红地退出来，“你换吧，我在外面等。”小糊星穿着泳装站在沙滩上的样子又跳出来打扰他，提醒他女孩身姿曼妙。

她换完衣服才将门拉开一条缝，探出头来，“好啦，你进来吧。”

向阳的休息室里洒进初夏的阳光，女孩换了一条白色及膝裙，形制像一条芭蕾舞裙，恰好女孩赤着脚踮着脚尖，染成淡金的发细细的盘起来，亭亭地立在阳光下，整个人发着光似的。十月心口又悄悄跳了一下，仿佛有什么要生根发芽。